张艺谋作业:张艺谋不服老
中国民俗 2023-12-01 10:27www.guomeikuaidi.com中国民俗
2002年,他用《英雄》开启了中国电影的大片时代,也是从那时起被观众骂了近二十年。
张艺谋是如何出发的?暴走后又是怎么找到归途的?你或许能在这本《张艺谋的作业》里找到答案。
#01
1971年,插队知青张艺谋成了陕西咸阳国棉八厂的工人,闲暇的时候他借表哥的相机出去拍照,很快就上了瘾,盘算着自己买一台。
1971年,插队知青张艺谋成了陕西咸阳国棉八厂的工人,闲暇的时候他借表哥的相机出去拍照,很快就上了瘾,盘算着自己买一台。
当时一台相机要二百块,他一个轻纺系统的二级工,每月工资36块,刨去生活费,每月能攒下10块。张艺谋攒了三年多,期间为了20块钱的补助献过血,终于在1974年买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台相机,186块6毛的海鸥4型双镜头反光相机,还配了中黄滤色镜。
兴奋的张艺谋端着相机直奔渭河,那是一个清晨,有个老乡在拉着牛犁地,一道一道被翻开的土很有质感,张艺谋蹲下身子,按下了快门,「侧逆光,地平线放得高,人和牛都很小。」
第一张照片洗出来吓了他自己一条,构图相当好,他特意做了个小相框挂在床头,工友看见都夸他拍得好。多年后,这张照片已无处可寻,张艺谋凭记忆画出了轮廓,边画边说,「怎么样,有点后来《黄土地》的意思吧。」
张艺谋的摄影技术是用手「抄出来的」,因为借来的书不能久留,他只有抄下来再细读,抄了三年书,学业只上到初中二年级的张艺谋才敢说,「似乎懂了一些摄影」。
从农村到工厂,出身不好的张艺谋紧紧抓住每一根能让他回城的「稻草」,下乡插队时,他带着颜料和油漆,把村里所有的门全都画上了主席像,而且画得比别人更大、更鲜艳。
「工具化」这个词在今天一言难尽,但对那时的张艺谋来说就是希望,他说,
我必须让自己迅速工具化,这样你就会对别人有用,人有了用,有些东西就不会找到你身上,你就有了空隙生存。
但想到自己初中二年级的文化水平,只有通过文体特长上大学,朋友建议,「你拍照拍得那么好,可以考北京电影学院。」
那是张艺谋第一次听说有「电影学院」这么个地方,可一看报纸上的招生简章,他的心又凉了,导演系年龄可以放宽到26岁,摄影系只到22岁,他超龄了5岁。
但他低头看了看选出来的照片,又觉得非去不可。他对自己的摄影是有绝对自信的。
在《张艺谋的作业》里,张艺谋详细讲述了每张照片是如何拍出来的,
● 晨曲
为了拍华山的日出,我天不亮就起床,赶往最东边的东峰。半路上,太阳出来了,霞光四射,白云翻涌,我赶快用接片的形式,摄下此照。F8,1/30秒,加中黄滤色镜。
跟陈凯歌拍《黄土地》的时候,胶片给得少,90分钟的电影,担任摄影的张艺谋只用了27000尺胶片,如今一部电影,3分钟的戏份就可能用掉3万尺,张艺谋说,「抠惯了」。
● 蛙声
「为使画面简洁,我用水面做背景,配以几片莲叶。困难的是青蛙,要让它蹦上来,落在合适的位置。我询问了钓鱼人的经验,用一根白色细线绳,在莲叶上不停地抖动。很久很久,青蛙终于跳了出来,线绳迅速抽去,青蛙呆了,就在这一刹那,我急促压下快门。这张照片用了三个小时,才算拍到。」
黑泽明拍电影时,为了光线可以不计成本地「等云到」,张艺谋拍《活着》时,为了找到情绪,也曾拉着主创一宿一宿地聊天,好导演不怕等待,善于等待。
1978年,张艺谋带着自己精挑细选的摄影作品来到北京,在小西天的北京电影学院报名处,他把几张照片恭敬地递进小窗口,她发现里面老师的眼神马上就不一样了,屋里的其他老师也围了上来,
这是你拍的呀?比我们摄影系的老师都拍得好。
照片拍得好,但年龄限制是个硬杠杠,那位建议张艺谋报考北影的朋友说,给文化部长黄镇写信,把你的照片寄过去,他是画家,是领导也是内行,没准一爱才,就把你收了。
最终,张艺谋的信通过他的前妻、姐夫、姐夫认识的画家传到了黄镇手里,部长当天就在信上作了回复,
很有水平,立即通知张艺谋入学深造,以进修生或其他名义解决超龄问题。
#02
初到北京,张艺谋有点晕,他站在马路对面看北京饭店的自动门,看了一个多钟头。
开学典礼结束后,学校给他们新生放了两场内部电影,其中法国谍战片《方托马斯》让张艺谋大受震撼,「我瞪着屏幕,看傻了,上天入地、香车美女,还有比基尼,跟我们的《地道战》完全不是一个路子」。
虽然「关键的地方」都被掐了,这部电影还是把二十八岁的张艺谋看得血脉喷张,也埋下了日后拍商业电影的冲动——总有人一厢情愿地认为老谋子出名了就会一直拍艺术电影,那是因为他们对这个“意犹未尽的第一次” 一无所知。
大学四年,张艺谋一共看了514部电影,放映时他随身揣着卡片,看到好的构图和影调,就用笔在黑暗中画下来,从抄书到记卡片,似乎下得全是笨功夫,张艺谋说,「我起点太低,没办法。」
摄影系的课从如何跨相机开始,老师对张艺谋说,「你的黑白平面摄影不用教,已经会了。」,1979年在北京中山公园举办的“四月影会”把他在摄影上的自信彻底「摧毁」。
四月影会是由民间摄影家发起的展览,20天里吸引了7万人,展出作品的主角是人、生活和社会, 留言簿里写满了这样的话,“原来照片还可以这样拍”。
张艺谋站在一幅名叫《画家石鲁》的作品前目瞪口呆,照片里陕西的老画家垂垂老矣,但一脸的倔强、愤怒和不平让观者震撼,画框下的四句诗,张艺谋到今天还记得
白了一头黑发,
掉了一口白牙。
总算活过来了,
可怜的“黑”画家。
● 《画家石鲁总算活过来了》,李江树,1979
看展归来,张艺谋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觉,他觉得自己拍得东西没法儿跟人家比,「我这些玩意儿,妈的,雕虫小技」。
一连三个星期天,他带着学校发的海鸥205相机跑到北海公园和颐和园,也把镜头对准了人,对准了沉默的大多数,拍下了哈哈镜和蛤蟆镜两个系列。
● 哈哈镜
「北海公园有个哈哈镜展览,不少人全家出动买票照镜子,所有人都笑得很开心,有的还笑出了眼泪。」
● 蛤蟆镜
「1979年前后,北京出现戴蛤蟆镜的风潮,有学生、工人、教师甚至军人……」
伴随着四月影会的冲击,张艺谋升入大三,摄影系组织他们去北京电影厂参观,同学们都对一位五十多岁还在量光的前辈印象深刻,回来之后大家都没敢和张艺谋说话,因为按他的年纪,按资历干到量光就要五六年,独立掌镜估计要等十几年。
张艺谋心里也急,他决定学好摄影的,也要学会点儿导演的本事,毕业之后能多条路走。
他找到导演系的陈凯歌、吴子牛等几个同学,说自己想了解导演系都看什么书,这些人没往他想干导演那方面想,但都知道他是个好摄影,以后能搭伙拍电影,就给他列了书单。
张艺谋把大家提到的书都借了回来,两年时间泡在书里苦读,他说,
很多人说我做导演是深谋远虑,其实我就是怕岁数大,纯粹为生存,至于做导演之后很投入,是一回事,我不能假装自己一开始就是奔着理想去的。
1982年,北影78级毕业了,张艺谋和三个同学被分到广西厂,四个人拿着地图找南宁,有人嚷嚷,「再迈一步就到越南了!」如果不去,户口吊销,没有正规单位接收,其他三个人说,「艺谋,你是老大哥,只要你去,我们就去。」
在逆境过惯了的张艺谋说,「去就去吧」,四个愤怒的年轻人去了广西,抱团争取到了独立拍片的机会,拍出了代表第五代导演横空出世的电影《一个和八个》。
拍摄现场,摄影张艺谋和萧风铁了心要颠覆传统,把主演陈道明、陶泽如看了样片气得直接「罢演」,「很难看到一张演员完整的脸,酝酿了半天感情,只看到一只耳朵。
《一个和八个》获得了文艺评论界一致赞赏,掌声和赞美鼓舞了以张艺谋为代表的第五代导演群。
九十年代初,张艺谋的《红高粱》《大红灯笼高高挂》《活着》拿下了柏林金熊、威尼斯金狮和戛纳评委会大奖,有人感叹,中国电影终于出了大师,谁知当21世纪到来的时候,张艺谋突然转身,与艺术电影不告而别。
《英雄》登顶北美单周票房冠军时,还有人叫好,「张艺谋为国产片长了志气」,等到《十面埋伏》《满城尽带黄金甲》时,则是一面倒的炮轰,
影评人说,「张艺谋没拍过真正的商业大片,只拍了票房大片。」
电影从业者说,「我不建议自己的学生看《黄金甲》。」
大学教授说,「靠骄奢淫逸、凶杀、暴力、色情去赚钱,就应该受到严厉的批评」。
曾经视他为偶像的同行后辈说,
张艺谋已经‘死’了,这样的片子只要有钱,任何一个导演拍出来都不会输给他,我为他感到可惜。
#03
2008年8月8日晚上,中国人盼了一百年的奥运会在北京鸟巢开幕,李宁点燃圣火的那一刻,坐在指挥台上的总导演张艺谋和团队成员欢呼、拥抱、庆祝,看起来如释重负,但没人知道的是,张艺谋当时在强颜欢笑,三个小时的开幕式,他几乎全程处于“完蛋了”的绝望之中。
开幕式当晚,击缶节目刚结束,音乐总监陈其钢就一脸严肃地对张艺谋说,「导演,你赶紧跟电视转播的人要求一下,电视效果很差,拍出来不行!」
陈其钢是音乐家,对声音的标准很高,说话也很直接,完全是自然反应,其实转播效果是可以的,北京奥运开幕式在美国的电视台创下了18.6%的历史记录。
张艺谋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,他在指挥台看不到电视转播,而且必须时刻关注场上的情况,根本走不开,三年的准备,十几万人的努力,十多亿国人的期待可能付诸东流,带着巨大的沮丧,张艺谋坚持完成了现场指挥。
早在决定开幕式总导演人选时,就有很多反对张艺谋的声音,张艺谋自己也清楚,他能承受拍烂片的骂,但承受不了搞砸奥运会开幕式的骂名,那不仅是十几亿国人的梦,也将是中国迈向下一阶段的标志。
这可能是张艺谋人生中最重要的「作业」。
8月9日早上,张艺谋没有等来铺天盖地的骂声,外媒传来的都是正面评价,他心里觉得,「这不能信」,直到中午,国内网站也都是赞许的反馈,他的心才慢慢放下来。
在《张艺谋的作业》里,谈到这一幕的张艺谋站起来给老天爷作了个揖,
谢天谢地,这关总算过了。我真没想自己成什么‘国师’,对我来说,虚惊一场、劫后余生就是最好的结果。
2002年,张艺谋曾为了《英雄》的差评冲冠一怒。这一次,他没有发火,只是低声回了句,「我能理解观众的愤怒,对不住大家。」
事后,张艺谋自己了原因,「我用了八个月的辛苦,证明了一句最平常的话剧本剧本,一剧之本,《三枪》折在剧本上。」
#04
《三枪》之后,被骂到谷底的张艺谋面临一个选择,是拍一部“艺术电影”挽回口碑,还是继续追寻那个「未完成的第一次」。
在《山楂树之恋》的剧本讨论会上,他遇到了很多人激烈的反对,有人甚至说出了这样的话,「你会毁了自己,之前《三枪》已经毁得差不多了。」
张艺谋还是决定拍,原因很简单,「我看剧本时,眼眶热了。」
在那之后,张艺谋鲜少再解释过自己创作的动机,
我说什么外界都会说我装大尾巴狼,既然说啥都没用,那就算了。
《归来》《悬崖之上》《一秒钟》《狙击手》《满江红》,年近七旬的张艺谋还在不停探索电影的可能性,被烂片折磨的观众蓦然回首地发现,近年来在类型片上有最多突破的,恰是张艺谋,他还没服老,还在学习。
张艺谋你没办法辨别哪个是逆天改命的机会,只能埋头准备,若干年后回头看,才有恍然大悟的那一刻。
翻开张艺谋1976到1980年的摄影作业,你能看到一个「工具人」抱着救命稻草般的认真,也能看到一个摄影爱好者的虔诚,没有这些作业,一切都是空谈。
张艺谋在序言里说,我很同意“作业”这个说法,人生在世,我们都有一份作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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